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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骥才:为理想努力的过程是快乐的

琉璃厂艺术官网    发布时间:2012-11-27 22:51    来源:未知

      在上世纪90年代我做天津古城保护的时候,当时很多人都不理解。有人说,冯骥才你太奢侈了,老百姓住的房子那么破,你还在欣赏老房子上的砖雕。我记得我当时反驳说,中华民族在美上面从来都没奢侈过。

      钱是需求不是追求,我觉得文明的传承是我们国家精神文明建设的一个重要的根基。

      非遗在不同的时期会出现不同的问题,保护是一项长期工程。在这个过程中,作为知识分子,虽然我们不能把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但我们应该把重要的问题都看到。即使经过一辈子的努力也不能到达你的理想,但是为理想努力的过程是快乐的。

      冯骥才,浙江宁波人,1942年生于天津。初为画家,专事摹古。“文革”间饱受磨难,做过工人、业务推销员、教师等,心中有感而发,秘密写作,作品藏匿于砖底墙缝间,“文革”后为崛起的“伤痕文学运动”代表作家。1985年后以“文化反思小说”对文坛产生深远影响。冯骥才兼为画家,出版过多种大型画集,并在中国各大城市和奥地利、新加坡、日本、美国等国家举办个人画展。他以其中西贯通的绘画技巧与含蓄深远的文学意境,被评论界称为“现代文人画的代表”。冯骥才又是当代文化学者,近十年来,他投身于城市历史文化保护和民间文化抢救,倡导与主持中国民间文化遗产抢救工程。现任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副主席、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天津大学冯骥才文学艺术研究院院长等职。

       1月,负责主编的《中国大同雕塑全集》在京首发;主编的“中国木版年画传承人口述史丛书”(十四卷)获第十届中国民间文艺大奖“山花奖”;18日探访天津杨柳青木版年画艺人王学勤。

       2月,针对梁思成林徽因故居被拆,写随笔《梁林故居拆了,问责于谁和谁来问责?》;担当总策划的苗族英雄史诗《亚鲁王》由中华书局出版。

      3月,两会期间提出数项提案,驳斥不良文化政绩观,并提出“审遗”概念。

      4月,赴河南开封参加2012中国(开封)清明文化节,探访获嘉县小杨庄木版年画;赴山西考察晋城郭峪村、上庄古村、砥洎城;考察山西省泽州县谢氏城堡和玉皇庙二十八星宿泥塑。

      6月,赴山东济南参加“中国北方村落文化遗产保护工作论坛”;在天津大学举办文化遗产日主题活动“天津皇会再抢救启动会”。

      这是中国文联副主席、著名文化学者冯骥才今年上半年的部分工作日程,从中可以看出这位年已七旬的老人工作之繁忙。近日,因为要在北京举办“四驾马车——冯骥才的绘画、文学、文化遗产保护与教育”展,他终于能暂时休整一下了,但记者深知即使这几天冯先生在京的行程也必定十分繁忙,所以当其助手告知记者原本定在9月17日下午的专访有变化时,心不免猛地一沉,暗忖道“完了,取消了”,幸好后来被告知“只是提前至上午进行”。在一个半小时的采访中,冯骥才围绕我国十年非遗保护的成绩与问题,围绕知识分子的责任与担当,围绕科学保护与监督,畅谈了自己的观点。

      十年的喜与忧

      上世纪70年代,因为工作的关系,冯骥才常去天津的东丰台考察木版年画。之后便与民间文化结缘,几十年来对民间文化的热爱从未有丝毫的减损,而是变得更加浓烈。时至今日,每年农历腊月冯先生还是必去天津杨柳青一趟,买买年货,看看那里的老朋友——年画艺人。

      我国于2002年启动中国民族民间文化保护工程(后转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至今已走过了十年历程。冯骥才说,这十年来最大的进步是全社会的文化自觉得到了提升,非遗已经变成了一个关键词,国家许多重大文件的发布、政府工作报告中,非遗都成为了很重要的一项内容。

      “而在90年代我做天津古城保护的时候,当时很多人不理解。有人说,冯骥才你太奢侈了,老百姓住的房子那么破,你还在欣赏老房子上的砖雕。我记得我当时反驳说,中华民族在美上面从来都没奢侈过。”冯骥才说,“西方从19世纪早期就开始进行文化遗产保护了,1835年法国巴黎大举拆老房子的时候,作家雨果就写过一篇痛斥的文章,写得非常愤怒,后来我发现他写的跟我的十分相似。”说到此处,冯骥才满脸笑意,有些得意,有些英雄相惜的意思。

      冯骥才说,这十年我们的经济得到突飞猛进的发展,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整个民族的价值取向不容有问题。钱是需求不是追求,我觉得文明的传承是我们国家精神文明建设的一个重要的根基。如果这十年我们没有去保护它,许多文明就要断了。所以我们需要文化自觉,首先知识界要有文化先觉,然后才有国家的文化自觉,乃至全社会的文化自觉。这十年无论是学界还是政府,其表现都是令人满意的。如果全社会都有了文化自觉,到那天谁还能拿文化不当回事,这是我们的目标。

      正是基于这种文化自觉,我国在非遗保护方面动手比较早,而且很快建立了非遗名录保护体系,至今已公布了3批国家级非遗名录,共计1219项,再加上省、市、县三级的非遗项目,共计81747项。冯骥才说,这十年我们基本上已把中华大地上的非遗资源做了一个地毯式的普查,之后在传承人保护、立法保护方面也取得了不错的进展。所以,冯骥才随后提出了一个概念,叫我们进入“非遗后时代”。他认为,从此我们的非遗保护工作才真正开始。

      遗憾的是,由于一些地方不良政绩观作祟,申遗成功后,就把它们束之高阁。他们放弃了,一些开发商就把非遗接过来,开始利用非遗赚钱。“我比较反对一种说法,就是把非遗做大做强。非遗是十分脆弱的,它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市场。”冯骥才举例说,比如在剪纸领域,前一段时间《富春山居图》热了,全国各地的剪纸之乡都去刻《富春山居图》,这还有什么文化的地域性,还有什么文化多样性,这是反文化的。“浙江乐清刻纸刀法细腻,一寸见方的地方就能刻上50多刀,这是他们的特色,如果用冷冰冰的机器去做,就失去了价值。如今在产业化的过程中,许多民间文化遗产的本质被破坏了,它改变了农耕文明中艺术特有的本质。”

      冯骥才认为,对于非遗,我们不能将其往市场上一推了之,不能说让它达到自给自足的目的了,我们就保护好了。我们还是要给它支持,国家要给予一些力量进行保护,这个力量包括经济力量,当然也包括科学的支持、专业人员的支持。

要申遗,还要审遗

      这几年,冯先生经常下乡做田野调查,也经常走出国门,对比中外非遗保护现状和目前我国所存在的欠缺,他认为,今后我们要将工作重点放在科学监督和管理上。

      日韩等国家的非遗保护历程已有几十年的时间,相较他们我们确实存在一些短板,比较明显地表现在科学保护与监督方面。“我们的科学保护能力是很低的,《非遗法》(《中华人民共和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法》)公布之后,你见过媒体报道过用《非遗法》进行保护和惩罚的例子吗,一个没有吧?到地方与非遗工作人员聊什么是《非遗法》,很多内容他们都不是十分清楚。”冯骥才说。

      冯骥才建议,首先要把申遗变成审遗,“我们首先要把入选国家级非遗名录的项目重新审查一遍,把它们原始的状态和现在的状态比较一下,如果变味儿了就要先亮黄牌,给它三年的恢复期,如果保护得还不好,就要亮红牌予以除名。”冯骥才有些愤怒地说,我们不能把完全没有原来特点的东西叫非遗,把全民对文化的认识都搞乱了。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保持非遗保护工作的神圣性和权威性,捍卫名录的纯洁性。

      冯骥才还建议,由政府部门聘请一些专家对每一个非遗项目进行跟踪监督和指导,以后地方申报项目时,不但要报传承人名单,还要报专家名单,且这个专家小组每年要向政府提供非遗项目保护的报告。“民间文化是自娱自乐自发的一种创造。前一段时间有地方建非遗博物馆时,我提出一个概念,叫做民间创造、精英挑选;而在管理上,应该叫做民间创造、精英鉴定。”据悉,在日韩等国家,其每个非遗项目背后都有一个专家队伍做支撑。“对于国内来说,比如河北蔚县剪纸,专家应该和传承人一块商量怎么传承怎么创新,什么是蔚县剪纸独有的特点,哪些基本元素是不能变的,哪些是可以创新的,但目前大部分非遗项目背后都没有专家队伍做支撑,也很少有专家扎根基层去做研究。”

甜蜜的往返

      冯骥才对知识分子与文化人之间的不同曾有这样一番论述:知识分子有强烈的现实责任,心甘情愿地背负起时代的十字架;文化人却可以超然世外和把玩文化。他希望大家都能做知识分子,要勇于承担自己的责任,要把知识转化为推动社会前行的力量。

      他说,有前瞻性和逆向思维是知识分子的特点。非遗在不同的时期会出现不同的问题,保护是一项长期的工程。在这个过程中,作为知识分子,虽然我们不能把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但是我们应该把重要的问题都看到。即使经过一辈子的努力也不能到达你的理想,但是为理想努力的过程是快乐的。

      “另外,作为知识分子不但要有形而上的思考,为国家做各项决策建言献策,而且还要到田野第一线去了解最真实的情况,要知道自己的身体哪儿出了问题,哪儿疼,我觉得必须要折腾,要往返于田野与书斋,我把这个叫甜蜜的往返。”事实上,冯骥才也是这么做的,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坚持在大地上奔走,即使是最偏僻的乡野也留下过他的足迹。他的助手告诉记者,他们经常会遇到这样一幕:“当我们和一些学者赶到一个自认为新发现的民间文化传承地时,这里的民间艺人会告诉我们这样一句话,冯主席已经来过了。”

      对此,冯骥才却谦逊地说:“这些年只不过是我一直在前面喊,人们看到了我,其实我们现在还要关注那一批多年从事民间文化保护的老一代人,他们现在有的还在田野里跑,默默无闻,但很有学识,他们也应该得到抢救。民间文化是互相关联的,一个民间信仰可能会与美术、戏剧、舞蹈有关,从事民间文化研究对各种艺术都要通,甚至是对中外文化都要特别通。”

下一个关注重点是传统村落

      冯骥才曾说,70岁以后会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传统村落的保护上。谈到此处,他起身走到书桌前,拿回一叠文件给记者看,兴奋地说:“昨天建设部来人说,由住房城乡建设部、文化部、国家文物局、财政部四部委联合于今年4月开展的传统村落调查工作已经基本结束,普查到有保护价值的传统村落共计1.1万多个,之后还要经过专家委员会的鉴别最终确定保护名单,实施分类保护。”这么多年来,冯骥才一直为古村落的保护而奔走,如今政府终于把此事提上议事日程,这与冯先生不断地呼吁奔走是分不开的。

      “在2000年我国还有370万个村落,2010年这个数字就减少到了261万个,10年时间消失了100多万个村落。也就是说在过去的每一天都会有200多个村落消失,而这里面有多少古村落我们并不知道。我曾经就此和俄罗斯的同行交流,他们说俄罗斯的村庄也都快没有了。村庄大量的消失,里面的歌舞、音乐等文化遗产也都会随之消失。”冯骥才说,我们国家的非遗大部分保存在村落里面,少数民族的非遗基本上保存在村寨里。如果少数民族的村落没了,他们的文化也就没了,这个少数民族就有可能消失,历史上党项族的兴衰就是一个例子。

      据悉,现在冯骥才每到一地,如果有人向他请教村落的保护问题,他总是第一时间前往并为其出谋划策。一次,一位山西姓谢的人找到他,说其家乡有一个谢家大院,是明清时期的古院落,想请冯先生看看。赶到后,冯骥才发现这确实是一座明清年间的宅院,但院落已破败不堪,全面维修恢复已不太可能,但确有残存的美,他便建议把这里改建成“废墟中的古村落博物馆”,以这种方式留住一个正在消亡的古村落,并告诉世人在我国城市化的过程中,有多少有价值的村落正在这样消失,也有一定的教育意义。

      就这样,冯骥才经常把他在中外大地上奔走得到的智慧贡献给各地的保护工作者。他说还有许多国外的经验值得我们借鉴,“今年夏天,我去了丹麦的奥古斯滕堡城,这里采用的是露天博物馆式的保护方式。当地人把古城中分散的文化遗产,如一个教堂、一个学校、一个宅院等组织并保护起来,同时让非物质文化遗产落户其中,其保护方式是十分严格的,每一块砖、每一个物件都不能动。当然可以搞旅游开发,但是主要还是保护。现在泰国、匈牙利、捷克也都在做村落保护,我们国家的民族比较多,可以借鉴国外的经验,采取多种传统村落保护方式,但要和人民的生活相结合,不能让这里成了空巢,更不能重建一个古村落。”

采访后记

      此次对冯先生的采访,在座的有天津大学冯骥才文学艺术研究院非遗中心的主任马知遥,还有和蔼可亲的冯夫人。冯夫人不时地给我们几位年轻人端茶倒水,令大家惶恐不安,但她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一如冯先生拉着我们说“坐近些,大家坐近些”,让我们顿时少了些局促。据说冯夫人也是一位有名的画家,但为了冯先生的事业放弃了很多。

      对冯先生的采访时间不过一个半小时,却给记者一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是一位大家,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学者。马知遥说,我们这些学生当着外人称其为主席,但私下里大家都称其为先生,不仅是因为冯先生的学识,还因他是一位执著的文化遗产保护战士,在他身边能学到很多。

      访谈过程中,我们感佩于冯先生对祖国这片土地的热爱,对这片土地上所孕育的文化的珍惜,“我们下乡调研时,偶尔发现一些好东西,先生总会低声惊呼:‘这地方还有这么好的宝贝,太好了!’”马知遥说,当你看到冯先生当时所表现出来的兴奋与快乐,旁观者也会动容。因为这种对民间文化的热爱,让他与民间艺人之间建立了别人无法逾越的感情,“他们之间相见,就像彼此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兄弟”。

      这种感情的建立绝非一朝一夕,冯先生为了这些民间艺人可以倾其所有,而冯夫人也是十分支持。在访谈中,记者听说了这样一个故事:一日,冯先生在天津陪日韩学者做法鼓的调研,偶然间听说其中的一位传承人因种种原因未及时领到国家补贴,冯先生及时找来纸笔,大书了几个字“冯骥才欠你五万元”,并嘱其到冯骥才工作室领取。据说,后来这位艺人并不好意思来领,冯先生仍旧执拗地派人将钱送到他家。像这样的事例还很多,有一天冯先生得到学生们从山东收集到的一位93岁高龄的老奶奶剪的纸花,激动不已,说“改日我一定去看看这位老太太,给她捎点儿钱去”。

      马知遥私下对记者说,冯先生的心就是这样细,冬日到杨柳青年画艺人家里做客,看其家里那么冷,就会塞给他些买炭的钱,嘱其收下,并善意地威胁说:“家里再这么冷,明年我不来了。”冯先生对自己的学生也是如此,“年前我要回家,冯先生知道后就给了些钱,让我给家里的老人孩子买点儿东西。”马知遥说,冯先生对学生从不说教,都是用行动影响他们和周围的人,因此在他身边聚拢了一批像他这样乐于奉献的知己、战士。

      据说,至今在天津大学冯骥才创办的非遗博物馆里仍存有一个被打断前腿的玉狮子。冯先生曾对他的学生们说,这个断腿的狮子就像是当年的我,在没有钱、没人理解的情况下坚持做民间文化的保护。今天,我们迎来了非遗保护的春天,冯先生希望有更多的年轻后学能牢牢地扎根田野,有越来越多的战士扛起文化遗产保护的大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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